这个季节是这个城市的春天。
昨夜的一场大雨将城市的海棠花漂洗一地,然而,当花季来临时,没有任何疾风能够阻挡繁花起义。我推开房门,瞬间便淹没在了这个花的世界里。
脚下是洁白的柔软,鼻腔里涌进的是湿漉漉的甜香。天井、池塘,甚至是院内石桌的砚台凹陷处都飘满了粉白的花瓣,走到街边,又一阵花风吹得我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今年的花格外张狂啊。”
我感叹着,穿行于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阳光从树的罅隙间钻进来,地上又是明晃晃一片花影。
远远地,我看见了站在路口处的女孩。
披肩长发,刘海用精致的发卡轻轻别起,不仅仅是同学,也是我的挚友,我们会一起度过三年的高中时光。
心头不禁泛起一种别样的感情,时光、生命、友情······恰恰是在最美好的春天里,才更觉其珍贵。
她也看到了我,便远远地招起手来,而我也回应着她。
两个人同时叫出了那对彼此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亲切名字:
“二牛!”
“狗蛋!”
······
“你怎么还没死透呢?”小婉没好气地。
“哈哈,我可是要和你殉情的呀。”我皮笑肉不笑地。
“殉你妹!”小婉炸毛了。
“我只有一个弟弟。”我无辜了。
没错,我和沈秋婉是损友——就是贬你贬到你恨不得打死他的家伙。
我们各自收藏着对方数不胜数的黑历史,比如我在马路对面看见小婉刚从音乐教室出来,一出校门不知怎的竟腿一软,对着我大·河溪高中就跪了下来,一边一老大爷一见,赶紧扶她站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孩子,这年头像你这么爱校的学生,不多了!”
小婉正要说话,大爷眼泪汪汪:“别问我的名字,请叫我老峰!”
而她也知道,有阵子校园公告牌上的寻钱包启示,赏金90元,结果第二天我就把一块粉红地砖当成钱包,激动不已地叫她去看······
自从给对方起了俗到爆的外号后,每天上课定时睡觉的小婉在历史课上会因为听到“二牛抬杠”这个名词而猛地惊醒,而我则常常因为周围一片“狗儿子”声而满脸黑线···
一路打闹着进了校园,我这才发现天已慢慢黑了下来。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对于因大风天气而常闹春旱的北方地区来说,这场雨的价值可想而知。
五柳街这边的天空黑压压的,似有一场大雨要来,空气中泥土的腥气也越来越重。
进教室前,不知是不是受了天气的影响,我忽然觉得身上仿佛沾染了什么阴湿之物,很不舒服,而周围仍是一片熙熙攘攘,只是由于光线不足,同学们的脸色都有些灰暗。
也许是因为不喜欢阴天,所以才有不爽的感觉吧,我这么说服着自己。
下午第二节课,我正记着笔记,无意间抬头,却看见一个黑影一掠而过。
【那是什么东西?】
心里暗暗吃惊,不仅仅是因为那轮廓绝不是人类,而是在那一瞬间,目光对上了。
黑洞洞的眼底,充满了诡异的恶意,令人如芒在背。
这东西在偷偷打量着我——我们。
我打了个寒噤,之后那种被冷冷窥伺的感觉就挥之不去,而偏偏今天是我们留下来值日。
我留在教室里摆桌子。真奇怪,刚放学不久,校园内却这么安静,难道没人留下来吗?
教室里只有挪动桌椅的沉闷声响,我正疑惑着,一阵狂风突然闯进,刮起了淡绿色的窗帘,里面的光线却一下黯淡了。
【有什么东西在!】
我赶紧向窗边看去,果不其然,一大团女人的发丝挡住了半开的玻璃,正在蠕动、上下交缠。
那东西伸出几根头发,沿着墙角慢慢向我延伸过来了。
慌乱间我将手边的簸箕扔了出去,奇怪的是,那东西被砸到的部分一下就烟气似的消失了。
只是没过一会儿,被冲散的黑烟就又聚集起来了,这次它竟又膨大了几分,堆在一起几乎高出我一倍。
最恶心的是这头发团状的物块中间还有一堆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人眼珠子,相互挤压着发出黏腻的声音,好在这里桌椅板凳很多,延缓了它向我爬行的速度。
我一边往后踱步,一边想着如何逃跑,可是转眼间那怪物已近在咫尺,哪里跑的了?
正出了一身冷汗,门缝间突然伸进来只手,摸上了我的肩膀。
我大气也不敢出,僵硬地转过脖子,一看竟是小婉。
小婉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那怪物的眼珠子几乎贴上我们的时候迅速往它脑袋上拍了一下。
这拍一下可不要紧,只把那怪物疼得满地打滚,一边冒气一边发出嘶嘶的哀鸣,开始四处逃窜。
“你有没有受伤?”
小婉一问,我升起了小感动,心想不愧是好姐妹儿,赶紧说:“没,我好得很。”
“没事就滚走,别碍着我。”
谁知小婉竟一脸鄙夷地说道,一下把我气了个半死,刚想骂回去,身体却僵在了那里,
“小心!后面···有东西!”
——大有·初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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